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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着旁人敞开心扉、吐露心声。

    她一时害怕姜蜜会觉得她不是个好母亲,一时又因为终于说出压在心头多年的愁苦而感到轻松畅快。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人能支撑她、理解她。

    姜蜜看着她崩溃痛哭的模样,心间翻腾,眼眶发热,张开双臂将侯夫人揽进怀里。

    她不敢去想,那时候的侯夫人该有多自责痛苦。

    “娘,不是的。谁说您不是一个好母亲?您忍受那么多苦难,将小六带到这个人世间。您只是太难受了,并不是故意的。”

    姜蜜抱着侯夫人软声安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子晔和我说,做人该要对自己好一点的。您是贤妻、是良母,可您也是您自己呀。娘,您是这世间最好的人,真的。”

    侯夫人抱着姜蜜,哭得更加大声。

    “元娘……元娘……”

    姜蜜抱着侯夫人好一通哄,终于将人哄睡下了。从朝晖院走出来,她抬头看着刺激的阳光,心底忽然有些茫然。

    从前只说要怀孕生子,可她从来不知道怀孕竟有那么多难受的地方。

    她忽然就对这件事情生出几分恐慌。

    都说女子生子犹如半只脚踏入鬼门关。

    姜蜜想,万一她不小心将两只脚都踏进去了,该怎么办呢?

    “元娘?”

    恍惚间,姜蜜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她回神,却见是宁安侯。

    “元娘,你母亲她……还好吗?”

    原来这几日宁安侯总是走着走着便走到朝晖院来,可他不敢进去,远远瞧过几眼,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此刻见到姜蜜,宁安侯忍不住上前询问。

    姜蜜张嘴,欲言又止。

    宁安侯忍不住上前一步,紧张道:“她怎么了?”

    姜蜜能感觉到侯夫人对宁安侯是心存想念的,只是多年芥蒂,她一时放不下而已。

    她想二人之间最大的问题或许就是小六。

    侯夫人愧疚自己没有在小六生前好好待她,甚至将小六的死归结于自己身上;她还埋怨宁安侯当年没有处理好柳慕青的事情,和她一起害死了小六。

    她想将侯夫人的想法说与他听,可她怕宁安侯无法理解侯夫人,还会觉得她荒唐。

    宁安侯却是不知道姜蜜心中所想,只是忧心侯夫人的身体。

    “她怀小六的时候便一直哭,她是不是又哭晕过去了?快传府医来看看!”

    姜蜜心思一动,拦住宁安侯。

    “爹,娘没事,她睡着了。您说她怀六妹妹时便一直哭,不若您去问问娘她为何哭吧。”

    宁安侯愣住了。

    姜蜜辞别宁安侯,慢悠悠往珺璟轩走。

    “少夫人,下晌小厨房准备了豆花儿,您今日是喝甜的,还是想喝咸的?”

    姜蜜刚要回答,脑中有几句话一闪而过。她猛地顿住脚步。

    之前接二连三的事儿都让她忙忘了。现下拂冬一提豆花儿,她就想起来谢文珠在护国寺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谢知让最近和一个卖豆花儿的姑娘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

    姜蜜左思右想、摇摆不定,一时觉着不问此事心中过不去,一时觉着直接让人去查恐被他察觉伤了夫妻情分,一时觉着主动问他怕惹他厌烦。

    若不然……旁敲侧击着问问?

    他若表现出不高兴,就直接岔开话题去。

    就在姜蜜打定主意的时候,有丫鬟忽然来禀告,说门口有位姑娘来找世子。

    姑娘?

    这……不会就是那位卖豆花儿的姑娘吧?

    姜蜜一时想不到她来干什么,犹豫片刻,在告诉她谢知让进宫了和直接把她请进来之间,选择了后者。

    “把她请进来吧,叫小厅的丫鬟们仔细伺候着,只莫说世子的事情。我去换件衣裳便去见她。”

    “知道了,少夫人。”

    小丫鬟得了吩咐,行一礼便去传话。

    姜蜜回珺璟轩迅速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临了走到门口,又折返回去多带两支华贵的簪子,而后便去小厅见客。

    小厅内,石菘蓝如坐针毡,一刻也不平静。

    身侧那盏名贵的茶,她浅浅抿了一口便不再碰,只是捏紧膝头洗得发白的裙衫,神情哀婉无助。

    她频频看向屋外,终于察觉有人来时,抬头一看却见是个女人,当即愣在原地。

    一瞬间,她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第73章 洗脚

    姜蜜一进门,便见那位姑娘脸色不好,脚步一顿,而后不动声色地走到主位坐下。

    小厅内诸位丫鬟向姜蜜行礼。

    石菘蓝一听,便知这位果真如她猜测那般,是谢指挥使的妻子,一时更加害怕。她犹豫了一下,起身朝她见礼:

    “民女石菘蓝见过世子夫人。”

    姜蜜没为难她,和声让她起身坐下。

    “你来寻世子,可是有什么事?”

    石菘蓝看着姜蜜眉眼温和的模样,心中那点不安稍稍平缓了些。

    “我……我想借点银子……”

    饶是姜蜜想破天,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石菘蓝见姜蜜不说话,心中更加焦虑害怕,竟直直跪了下去。

    姜蜜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将她扶起来。

    这位石姑娘可是良民,而且她同谢知让的关系尚未捋清,轻易不能让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