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便是失踪多日的姜蜜。
但见她眉头轻蹙,泛白起皮的嘴唇上下翻动,小声呓语着什么。猛地一瞬间,她“唰”一下睁开了眼。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发现那里完好无损,终于舒出一口气。她开始打量眼前这间陌生的屋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
姜蜜目光警惕地盯着柴门,而后看见一位高大粗壮的猎户。她下意识捏紧手中发硬的被子。
那人愣了一下,“您醒了?”
他挠了挠头,转身出去了,还将柴门给关上了。
姜蜜见他立刻离开,略微松了一口气。她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而后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将屋内的陈设全部看了一遍。
床很硬,屋内只有一个破旧的柜子,墙头挂着一张弓箭,而后再无其他。
但被褥是干净的,被面上还有几朵精致的绣花,绣功很是不错。
应当是一户清贫的猎户人家,刚才进来那人,或许还有个妻子。
她有些饿了,犹豫一二,还是下床。当她看见床边整整齐齐放着她那双被洗得干干净净的鞋履时,明显呆愣了一下。
只一会儿,她便回过神来,开始艰难穿鞋。
自她怀孕过后,只要谢知让在身边,都是他给自己穿脱鞋袜,从来不用自己动手。从床上起身,也是他过来抱的。
何曾有时候叫她一个人做这些事?
想到谢知让,姜蜜不由鼻子一酸,眼中的泪险些要落下来。
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好想他呀……
姜蜜吸了吸鼻子,也看不太见下面的动作,只能凭着感觉把脚往鞋子里面钻。
如今她肚子大了,弯腰弯不下,起身起不来,她废了好大功夫才穿上鞋子站起来。
她以为那人会锁着自己,却不料轻轻一拉,门开了。
“您怎么出来了?”原本坐在院子里的猎户,看到姜蜜走出来,瞬间站了起来。
姜蜜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称呼自己用的是“您”。
姜蜜不动声色道:“我有些饿了,请问有什么吃的吗?”
猎户想了一下,从厨房端出一碗水。
“您喝点水吧。我娘子出去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就有吃的了。”猎户见她身子重、不方便,又端了个长板凳给她坐。
姜蜜冲他浅笑一下,“多谢。”而后,她小心翼翼坐下,用嘴皮沾了沾清水。
——她怕喝了凉水闹肚子。
二人相对无言。
不过一会儿,果然如猎户所言,他娘子回来了。
他娘子是一位很温婉的女子,皮肤白皙,身段窈窕,如花似玉,倒是不像荒野之地长出来的女儿家。
“夫人,您醒了。”
见到姜蜜,猎户娘子眼前一亮。
此人袖口绣有一丛丛小花,和里屋那床被子上的绣花一样:丝线粗糙,样子却精细,瞧着还是京城前些年时兴的样子。
京城……
难道是认识的人?
于是姜蜜迟疑着问道:“这位夫人,你我二人,可是之前……认识?”
第154章 丁梅
猎户娘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夫人不认识我,也是应当的。当初谢指挥使惩治一位姓郭的公子,我和几位姐妹替指挥使做事。事后,他让人将我们从青楼赎了出来,还给了我们一笔银子。”
郭凌云?
姜蜜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她都有些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谢知让答应她会帮她解决,回来之后却无论如何都不告诉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姜蜜虽心中疑惑,却没开口提问,只是听猎户娘子接着说话。
“若没有指挥使,我们哪里能逃离那个吃人的地方?更遇不上我现在的夫君。”猎户娘子含笑看了猎户一眼,“指挥使于我有恩。如今遇见谢夫人您有难,我自该出手相助报答恩情的。”
猎户娘子目光诚挚、情真意切,一派肺腑之言。
当初她们姐妹三人因为沾染花柳病,还被老鸨压榨,逃又逃不出去,赎又赎不起身,痛苦得几乎恨不得当即去死。
但偏巧那时,锦衣卫找上了她们。她们虽怕,却也无可奈何。
结果谁也没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煞神竟会饶她们一命,还替她们脱离青楼。
锦衣卫送她们出京后,只说不许再回京城。她们商量一番,决定南下。就是在这南下途中,她们碰上一位神医。
那神医给她们开了药方,结果还真就治好了她的病。但可惜,她们三人中还是有一人治不好,去世了。
姜蜜不知个中缘由,想了想,又问:“那夫人,你是如何知晓我便是谢指挥使的妻子?”
猎户娘子听言,便将当时情况娓娓道来。
那日,她一人去山上采野菜,却在山水河畔发现晕倒在地的姜蜜。
猎户娘子从前是青楼女子,自然也是有些眼力的。她一眼便瞧出这位夫人身上穿的衣裳是蜀锦做成的。而且她通身首饰华贵,显然是达官显贵家的夫人。
猎户娘子见姜蜜挺着个大肚子昏迷,到底心软,便叫来自己夫君,一同将她给带回家去。
姜蜜摔在河边,衣裳自然是湿透了。
猎户娘子便替她擦洗身子、换衣裳。之后她替姜蜜浆洗衣裳时,发现荷包里有方小印,取出来一看,上书“谢知让印”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