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育幼院外路上的车络绎不绝,声响惊醒了咏彤,她看着还在熟睡的嵐元见怪不怪。收拾好床铺后到外头看了天空,太阳升上来正唤醒熟睡的城市。已经有小摊贩正准备食物,迎接今日的祭祀庆典。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想吃早点?看得好入神。」嵐元一身笔挺西装,黑色蓬松短发,瀏海貌似有一阵子没修剪,身高一百七十,站在咏彤身后,一边说一边擦拭眼镜。
「还好。」咏彤睡眼惺忪地瞇起眼睛。
「我们该去通讯中心了。」嵐元背起行囊,朝计程车招手。
「不用和院长打声招呼再离开吗?」
「刚刚去休息室院长不在,应该在帮忙孩子洗漱。我留了张纸条。」
「那就好。」
两人搭乘计程车到通讯中心,在嵐元的宿舍洗漱一番。
咏彤换上黑色洋装,在一旁等待嵐元打好领带。一想到待会儿长官会来,咏彤显得坐立难安,「会有几个长官来呀?」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其中一个长官和我父亲在战争时期共事过。」嵐元重新打了三次领带,还是略微歪斜。
「那不就也和我父亲共事过?你以前见过长官吗?」咏彤接过领带,重新打了一次看起来好多了。
「谢谢。没有见过,也没听我父亲提起。」嵐元穿上黑色西装外套。
「我也没有印象有军人来拜访过。你不会打领带吗?」咏彤一脸淘气的问。
「平常穿实验袍用不上,只有参加典礼时才打领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门口等。」嵐元与咏彤带上随身物品。
「很久没去实验室了,有点怀念。」咏彤说。
「买了很多设备,你想去的话典礼结束带你去,顺便让你看看我的研究。」嵐元双眼一亮。
「怎么感觉去了,就走不开了。」
此时有一台小客车停在门口,司机穿着军人服装,下车笔直走过来,「请问是嵐元先生和咏彤小姐吗?」军人声音庄严且饱满宏亮。
「是的。」嵐元说。
「我带两位去典礼会场。」
咏彤和嵐元坐在客车后座。上车时发现除了司机外,副驾驶还有一名军人,想必就是嵐元提过的长官。
长官回过头,「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啊。一定对我没有印象,记得只有你们出生时去拜访过而已。」长官与开车的军人有着天壤之别,非常有亲和力,与其说是军人更像是邻家伯伯,正在间话家常。
「啊,我叫帆轩,叫我帆轩叔叔就好。」
「好。」两人应答。
或许是对陌生人有警戒,两人对热情的伯伯没有太大反应,直到帆轩拿出泛黄的照片,上面有三个人拿着饭糰笑得很开心。
帆轩说道,「最右边是嵐元的爸爸,左边是咏彤的爸爸,中间瘦巴巴的是我。」说完大笑起来,「好怀念。当时战争期间不能拍照,趁吃饭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语毕把相片递给嵐元。
嵐元接过相片,起初还犹豫相片中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过没多久便热泪盈眶,哽咽的对咏彤说,「我父亲额头上有个疤痕,原来他真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了。
「他真的很帅气?你是想说这个吗?」咏彤温柔地拍拍嵐元肩膀。
嵐元点点头,把相片交给咏彤,「你父亲看起来好强壮。」
咏彤狐疑的接过相片,「是我父亲没错,但是我不记得他的身材这么有气魄。」
「你父亲年轻时力大强壮,帮了很多忙。但自从生病后就大不如前了。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帆轩的语气显露满溢的怀念与敬畏,过没几秒直转急下,严肃了起来,「你们的父亲都是因病去世,我一直都觉得非常怪异。他们战后身体越来越差,医生都检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我和他们朝夕相处却一点事都没有。最近我无意见听到了有关战场上的秘密,想和你们确认几件事情。」
客车速度渐渐慢下来,前方就是祭祀典礼的会场。战后为了纪念军人的辛劳,修建了一个广场和一块英雄碑,上面刻满了军人的姓名。因战争伤亡或有功的军人死后埋葬在广场后的山坡上,取名为平和丘。
广场前方早已挤满人群,距离正式的典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客车转了个方向,穿梭在小路里,最后来到一栋小木屋,从外面看年久失修,藤蔓沿着边缘往上攀爬,覆盖整个屋顶。
「就是这里,等下我们在老地方会合,谢谢。」帆轩向司机道谢完,便领着两人到木屋里去。
「小心脚下,有腐败的木头。这里是以前的避难点。」帆轩蹲下来,用手拨开枯枝与落叶,和村里的地下室入口一样,是一个手动的门把。他用力一拉,果真下面有楼梯,「你们父亲的一些资料在军事上是机密,我偷偷复印了一份,藏在这下面。」说完顺着楼梯走下去,点燃墙上的蜡烛,「你们慢慢走下来,小心脚下。」
嵐元和咏彤互看了一下,两人犹豫不决。刚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叔叔自称是父亲的同事,还被带到奇怪的房子里,任谁都会怀疑是不是别有居心。
见到两人停下脚步,帆轩催促道,「怎么了?怕黑吗?」
「就算你是爸爸的同事,带我们到如此诡异的地方,不管怎么看你都不怀好意吧!」咏彤鼓气勇气说。
帆轩笑了笑,歪头说,「不愧是指挥官的女儿!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这点和你父亲很像。你们等一下,我把资料拿上去。」说完帆轩身影消失在漆黑中。
「咏彤,我父亲在去世时说了奇怪的话。」嵐元说。
「你当时五岁,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龙停下来了。』父亲在弥留之际不断重复这句话。」嵐元回忆起难受的记忆,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下方楼梯传来声响,「嵐元,帮我接着!」帆轩双手递上来一个纸箱。咏彤见嵐元深
陷情绪里,越过嵐元接过纸箱。
「怎么了?」帆轩走上来看见嵐元面有难色,不知该怎么办。
「没事。」嵐元说。
「这个纸箱就装着你说的机密档案?」咏彤把纸箱放在地板,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张张的指挥报告,上面全是手写的笔跡,不过是复印的有些地方不清晰。
帆轩从纸箱中翻出来一个档案夹,「这本是我整理出来觉得可疑的地方。」
嵐元在事实与幻想挣扎中,奋力说出了一句话,「『龙停下来了。』」
帆轩震惊不已,「你刚刚说了什么?龙怎么了?」他像是快要得到真相,紧迫地盯着嵐元。
「『龙停下来了。』」嵐元重复。
帆轩仰头,叹了口气,「你父亲曾说过奇怪的话,他说他曾经看见咏彤的父亲对着龙大喊,龙停在半空中。」
「龙可能被吓到了?」咏彤说。
帆轩摇头,「龙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但是它停下来了,整整三分鐘,还掉头了。」顺势坐在地上,「我当时不在场很难相信,但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又是为什么?」他打开档案夹,「你们的父亲症状几乎一模一样,这不是稀奇的事,但是有人隐藏了这件事,我正在调查一个人,我们都认识的人。」他指了病例报告右下角的签名。
「怎么会!院长?」嵐元不可置信地看着报告。
「你们当时还小可能不太清楚。育幼院的院长,在战争期间是前线的军医,战争后被分配到育幼院。院长认识你们的父亲、我、你们,这不是太巧了吗?」帆轩说。
「院长从来没有提过我们父亲的事,真的好奇怪。」咏彤说完,看了档案夹上的疑点,「听力变差、视力变差,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老化。」
「没错,重点在于全都是在战争后期到战争结束,以非常快的速度恶化,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减缓,拖着病痛去世了。」帆轩继续说道,「我怀疑军队给你们的父亲用了什么非法药物,才会隐瞒这些报告。最重要的是,跟龙是否有关係?是否会遗传到你们身上。」
「遗传……」嵐元摸了左边的耳朵,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们身体有什么异状吗?」帆轩问。
「嵐元小时候的听力跟视力都很好,但是六岁后突然变差,一直到十岁左右才没有再继续恶化。左边的耳朵现在听不太到。」咏彤解释道。
「你呢?」
「我目前都还好。」
帆轩看着两人诚恳的说,「抱歉,现在才来找你们。如果你们觉得不算太迟的话,我打算继续调查下去。若你们觉得太难受,我可以就此罢休。」
「一定得是这个时候吧,只有此刻可以做到的事,就是你正在做的事。嵐元,你觉得呢?」咏彤说。
「我也这么觉得,这个时候真相找上我们,一定有它的原因。」嵐元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虽然听不太懂……你们是同意了?」
「没错,双手赞成。」咏彤举起双手。
「接下来我们会配合的,还得麻烦您了。」嵐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