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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立着一道颀长身影,赫然是昨天见过的那位新同事孟笺。

    他左手提着饮料,右手拎着甜品盒子, 看包装应该出自附近某家新开的高档甜品店, 尘云离之前排队买过,虽然贵, 但物超所值。

    尘云离从椅子上蹦起,一溜烟跑到门口拉开门:“你怎么来了?”

    说着, 目光下意识移向他的手:“伤好了?”

    “小伤而已,不用在意。”孟笺向他展示了一下缠着绷带的手掌,顺便把甜品盒子递到他眼前,语气温和,“这是昨天你请我吃煎饼果子的回礼。”

    不知是不是错觉,尘云离总觉得他比昨天看上去更有活气,而不是跟个精致的全息投影似的。

    “这个回礼有点夸张了。”心头滑过一丝异样,尘云离若无其事地压下,笑眯眯接过纸盒,“我的煎饼果子全家桶才十五块钱,这盒点心的价格是它的五倍——”

    “还有饮料,全糖奶茶。”孟笺适时补充道。

    尘云离歪头看他,他满脸认真,一身正气,不像顺着话头开玩笑……但怎么就是感觉这话蔫坏蔫坏的呢?

    “那我……”尘云离想了想,“给你补差价?”

    孟笺眼睛微弯,陌生而英俊的皮囊之下隐约流露出熟悉的狡黠:“不急,差价可以留着之后慢慢补。”

    尘云离眯了眯眼睛,旋即笑着把奶茶也拿了过去,很巧啊,和甜品一样都是他最爱点的那家店。

    “那就谢谢了。”他侧身给孟笺让路,“走吧,我们去喝下午茶。”

    “好。”

    孟笺跟在尘云离身后进入休息室,像一条亦步亦趋的小尾巴,尘云离几次在他身上幻视尘文简的影子,每每转身名字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是刚离开任务世界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吗?不然怎么会将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尘云离眸光一暗,将一块包着糯米纸的巧克力酱酥饼放到奶茶杯盖上推给他,状若随意地问:“你是神明吗?还是跟我一样的普通人?”

    孟笺咬了一口酥饼,混着冰凉的奶茶,舌尖泛起甜到发苦的味道,他却面不改色地咽下。

    “都不算。”他用拇指把唇角的饼干渍抹到唇上快速舔掉,“你可以认为我是下基层熬资历的混子半神。”

    尘云离被呛了一下:“倒也不必用混子这么严厉的词——那要是资历够了,你会被调去什么职位?”

    孟笺微微歪头,认认真真思考了三秒:“或许是神王。”

    尘云离脱口而出:“你是我们老大的亲儿子?”

    “……”

    孟笺皱皱鼻子,眼中露出一丝嫌弃,不知是因为他的说法,还是因为被酥饼配奶茶腻到。

    “想多了,我和祂同辈。”

    尘云离反应过来,好奇地向前探身,如同瓜田里的猹:“当真?别跟我说你是在逗闷子,我可真信了啊!”

    孟笺微微扬起嘴角,学着他的举动朝他面前凑了凑:“是真的。我和祂是竞争下岗,上回我赢了,所以坐在神王位置上的是祂。”

    “哦……你们是竞争下……等会儿,竞争什么?”尘云离瞪圆了眼睛。

    “下岗啊。”孟笺掸掉指尖碎屑,托腮浅笑着看他,“你说,在同样没有酬劳且不会被解雇的前提下,是当企业老板好,还是当实习工好?”

    “条件设置得这么极端吗?”尘云离拧着眉毛,“非要这么选,那还是当老板吧,不管怎么样,在公司里的待遇都比实习工好。”

    “不对,是当实习工。”孟笺摇头,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含笑的瞳眸仿佛带着深情,细看却又清冷空茫,“因为你不需要为公司掌舵护航,做的也是细枝末节的杂活,这艘大船是沉是浮,你都不用负责。神界现状就是如此,谁做神王,谁就要无偿支撑神界运转,做好了没有奖励,做差了活着都是一种惩罚,你能明白吗?”

    尘云离目瞪口呆。

    他憋了半晌:“你们神界这么抽象啊?”

    “你也是船上的一员。”孟笺好心提醒,顺手将一块蓝莓慕斯蛋糕推到他手边,“放心,有你们人类在,这艘船就沉不了,继续吃吧。”

    “……”

    尘云离握着叉子戳进蛋糕中间,手一用力,就将它一分为二。

    没有着急吃,他冲孟笺勾勾手指:“你刚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孟笺低低笑出声,这是自相遇以来他做出的最大的表情:“对,我和你开玩笑的。”

    尘云离狐疑地睨他,叉起一大块蛋糕塞入口中,咀嚼时腮帮子一鼓一鼓,困惑、思索,却也不耽误享用美食。

    孟笺心里一动,莫名想戳戳他的脸,但手指刚刚抬起,那种混杂着刀砍斧劈与烈火烧灼的剧痛随着心脏的震颤再度传遍全身。

    他任由抬起的手落回原地,熟练地朝旁边偏头,很快耳边就响起了尘云离的惊呼:

    “孟笺!你的手又飚血了!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尘云离被他手背上飚起三四十厘米高的血柱惊呆了,回过神来后火烧屁股一般从椅子上蹿起,手忙脚乱地掏出甜品盒子里店家送的餐巾纸给他按住。

    “快快快!你也按……你的另一只手怎么也开始喷血了?你是喷泉修炼成神吗?!”

    他惊慌失措得像偷瓜被发现了的猹,孟笺丝毫不在意血流如注的双手,光顾着在心里觉得他可爱了。